第 8 章 - “大罪”

  第 8 章 - “大罪”，摘自 C.S. 刘易斯的《纯粹的基督教》。

  现在我要谈谈基督教道德与其他道德最不同之处。有一种恶习是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当世界上的每个人在别人身上看到这种恶习时都会感到厌恶，而且除了基督徒之外，几乎没有人会认为自己犯了这种恶习。我听到有人承认他们脾气不好，或者他们在女孩或饮酒方面无法保持理智，甚至胆小鬼。我想我从未听过任何非基督徒指责自己犯有这种恶习。同时，我很少遇到任何非基督徒对别人的这种恶习表现出丝毫的怜悯。没有哪种缺点会让一个人更不受欢迎，也没有哪种缺点是我们对自己更不了解的。我们自己越有这种缺点，就越讨厌别人有这种缺点。

 我所说的恶习是骄傲或自负：在基督教道德中，与之相反的美德被称为谦卑。你可能还记得，当我谈论性道德时，我曾警告过你，基督教道德的核心并不在那里。好了，现在，我们来到了中心。根据基督教教师的说法，本质的恶习，最大的邪恶，是骄傲。相比之下，不贞洁、愤怒、贪婪、酗酒等等都不过是小菜一碟：魔鬼之所以成为魔鬼，就是因为骄傲：骄傲导致了其他一切恶习：它是彻底的反上帝的精神状态。

你觉得这有点夸张吗？如果是这样，请仔细想一想。我刚才指出，一个人越骄傲，就越不喜欢别人的骄傲。 事实上，如果你想知道自己有多骄傲，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问自己：“当别人冷落我、拒绝理会我、插手我、光顾我或炫耀我时，我有多讨厌这种感觉？”关键在于，每个人的骄傲都在与其他人的骄傲竞争。正是因为想在聚会上引起轰动，我才会如此恼火别人成为轰动人物。同行永远不会意见一致。现在，你要弄清楚的是，骄傲本质上是竞争性的——本质上就是竞争性的——而其他的恶习只是偶然才有竞争性的。骄傲不会因为拥有某样东西而感到快乐，只会因为比别人拥有更多而感到快乐。我们说人们为自己富有、聪明或长得好看而感到自豪，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为自己比别人更富有、更聪明或更好看而感到自豪。 如果其他人变得同样富有、聪明或漂亮，你就没有什么可骄傲的了。正是这种比较让你感到骄傲：高人一等的快感。一旦竞争因素消失，骄傲也就消失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骄傲本质上是竞争性的，而其他恶习则不是。如果两个男人都想要同一个女孩，性冲动可能会驱使他们展开竞争。但那只是偶然；他们可能想要两个不同的女孩。但一个骄傲的男人会从你身边夺走你的女孩，不是因为他想要她，而只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他比你优秀。如果没有足够的东西可以分给别人，贪婪可能会驱使人们展开竞争；但骄傲的人，即使他得到的比他想要的还多，也会试图得到更多，只是为了维护他的权力。世界上几乎所有被人们归咎于贪婪或自私的邪恶，实际上更多的是骄傲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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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金钱来说吧。贪婪肯定会让人想要钱，想要更好的房子、更好的假期、更好的食物和饮料。但这只是一种程度上的欲望。是什么让一个年收入 10,000 美元的人渴望得到 20,000 美元呢？这并不是对更多快乐的贪婪。10,000 美元可以给任何人真正享受的所有奢侈品。而是骄傲——希望比其他富人更富有，以及（更重要的是）对权力的渴望。当然，骄傲真正享受的是权力：没有什么比能够像玩具士兵一样调教别人更能让人感到比别人优越的了。是什么让一个漂亮的女孩通过吸引崇拜者而到处传播痛苦？肯定不是她的性本能：那种女孩往往性冷淡。是骄傲。是什么让一个政治领袖或整个国家不断要求更多？又是骄傲。 骄傲本质上就是竞争性的：这就是它不断延续的原因。如果我是一个骄傲的人，那么只要全世界有一个人比我更强大、更富有或更聪明，他就是我的对手和敌人。

基督徒是对的：骄傲自大是自世界诞生以来每个国家和每个家庭痛苦的主要原因。其他恶习有时也会使人们团结在一起：你可能会在醉汉或不贞洁的人中发现良好的友谊、笑话和友好。但骄傲总是意味着敌意——它是敌意。不仅是人与人之间的敌意，而且是对上帝的敌意。

在上帝那里，你遇到的是在各方面都比你优越得多的东西。除非你认识上帝——因此，你认为自己无可比拟——否则你根本就不认识上帝。只要你骄傲，你就不可能认识上帝。 骄傲的人总是俯视事物和人：当然，只要你俯视，你就看不到高于你的事物。

这提出了一个可怕的问题。为什么那些显然被骄傲吞噬的人会说他们相信上帝，并且自认为非常虔诚？我担心这意味着他们在崇拜一个虚构的上帝。理论上，他们承认自己在这个幻影上帝面前一文不值，但实际上他们一直在想象上帝如何认可他们，认为他们比普通人更好：也就是说，他们对他付出了一点想象中的谦卑，却因此对同胞产生了一磅的骄傲。我想，当基督说有些人会以他的名义传教并驱除魔鬼，却在世界末日被告知他从未认识他们时，他想到的就是这些人。我们任何人都可能随时陷入这种死亡陷阱。幸运的是，进行一次测试。 每当我们发现我们的宗教生活让我们觉得自己很好——甚至觉得自己比别人好——我想我们可以肯定，我们不是被上帝所操纵，而是被魔鬼所操纵。在上帝面前的真正考验是，你要么完全忘记自己，要么把自己看作一个卑微、肮脏的物体。最好还是忘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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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坏的恶习竟然会潜入我们宗教生活的中心，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你明白为什么。其他不那么坏的恶习来自魔鬼，通过我们的动物本性对我们施加影响。但这根本不是来自我们的动物本性。它直接来自地狱。它纯粹是精神上的：因此，它更加微妙和致命。出于同样的原因，骄傲常常被用来打败那些简单的恶习。事实上，老师们经常诉诸男孩的骄傲，或者他们所说的自尊，让他举止得体：许多人通过学会认为这些有损于他们的尊严——也就是骄傲，克服了懦弱、欲望和坏脾气。魔鬼笑了。 他非常乐意看到你变得贞洁、勇敢和自控，只要他一直在你心中建立骄傲的独裁统治——就像他非常乐意看到你的伤口痊愈，只要他被允许让你得癌症作为回报。因为骄傲是精神上的癌症：它吞噬了爱、满足甚至常识的可能性。

在结束这个话题之前，我必须防止一些可能的误解：

（1）被称赞的快乐不是骄傲。因为学得好而被拍背的孩子，被爱人称赞美貌的女人，被基督称赞“做得好”的得救的灵魂，都是快乐的，也应该是快乐的。因为在这里，快乐不在于你是什么人，而在于你取悦了你想要（并且理所当然地想要）取悦的人。当你不再想“我取悦了他”时，麻烦就开始了； 你会从“一切都好”变成“我一定是一个多么好的人，才能做成这件事”。你越是自得其乐，越是不喜欢别人称赞，你就越糟糕。当你完全自得其乐，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称赞时，你就已经堕落到了谷底。这就是为什么虚荣心，虽然是最容易显露出来的骄傲，其实却是最不坏、最可以原谅的一种。虚荣心强的人太想要称赞、掌声和钦佩，总是在争取。这是一种缺点，但却是一种孩子气的，甚至（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谦逊的缺点。它表明你还没有完全满足于自己的钦佩。你很看重别人，希望他们看着你。事实上，你还是人。真正的黑暗、恶魔般的骄傲，是当你太看不起别人，以至于不在乎他们怎么看你的时候。 当然，如果我们有正当的理由，即因为我们无比关心上帝的想法，那么不在乎别人对我们的看法是非常正确的，而且往往是我们的责任。但是骄傲的人却有不同的理由，不在乎。他说：“我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乌合之众的掌声，好像他们的意见有什么价值似的？即使他们的意见有价值，我是不是那种像初次跳舞的小女孩一样，听到赞美就高兴得脸红的人？不，我是一个完整的成年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理想——或者我的艺术良知——或者我家庭的传统——或者总之，因为我就是那种人。如果暴徒喜欢，就让他们喜欢吧。他们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样，真正的彻底的骄傲可以抑制虚荣心；因为，正如我刚才所说，魔鬼喜欢通过给你一个大错误来“治愈”一个小错误。 我们必须努力不自负，但我们绝不能用骄傲来治愈我们的虚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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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英语中，我们说一个人“为他的儿子、他的父亲、他的学校或军团感到骄傲”，人们可能会问，这种意义上的“骄傲”是否是一种罪过。我认为这取决于我们所说的“为……感到骄傲”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这样的句子中，“为……感到骄傲”这个短语往往意味着“对……怀有热忱的钦佩”。当然，这种钦佩远非罪过。但它可能意味着，这个人因为他杰出的父亲或因为他属于一个著名的军团而摆架子。这显然是一种过错；但即便如此，这也比仅仅为自己感到骄傲要好。爱和钦佩自己之外的任何东西，就离彻底的精神毁灭只有一步之遥；尽管只要我们爱和钦佩任何东西超过爱和钦佩上帝，我们就不会好起来。

 （3）我们绝不能认为骄傲是上帝禁止的，因为祂讨厌骄傲，或者谦卑是祂出于自己的尊严而要求的——好像上帝自己很骄傲似的。祂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尊严。关键是，祂想让你认识祂：想把自己献给你。祂和你是这样的两种人，如果你真的与祂有任何接触，你就会变得谦卑——欣喜地谦卑，感到无限的解脱，因为你终于摆脱了所有关于你自己尊严的愚蠢废话，这些废话让你在生活中焦躁不安、不快乐。祂正试图让你谦卑，以便让这一刻成为可能：试图脱掉我们所有人穿着的愚蠢、丑陋、奇装异服，像小白痴一样昂首阔步。 我希望自己能更进一步地谦虚：如果我做到了，我可能会告诉你更多关于脱掉化装的解脱、摆脱虚假自我的安慰，摆脱虚假自我的所有“看看我”和“我不是一个好人吗？”以及所有的装腔作势和姿态。即使只是片刻，接近它，也像对沙漠中的人喝一口冷水。

（4）不要以为如果你遇到一个真正谦虚的人，他会是现在大多数人所说的“谦虚”：不会是一个总是告诉你的油腻、油腔滑调的人。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可能，你对他的所有想法都是，他似乎是一个开朗、聪明的人，对你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那是因为你对任何似乎轻松享受生活的人感到有点嫉妒。他不会考虑谦虚：他根本不会考虑自己。

 如果有人想获得谦卑，我想，我可以告诉他第一步。第一步是认识到自己很骄傲。这也是一个相当大的一步。至少，在此之前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你认为自己不自负，那就意味着你确实非常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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